- AKAM WEEKEND／赤安周末主題創作 題目〈眼淚〉
- OOC可能有，組織滅亡設定後，曖昧階段的秀零
省
「男孩子哭什麼哭！」
赤井秀一仍記得自己第一次與母親起爭執時，因為打不過對方默默流淚，卻遭對方挑眉訓斥。
起爭執的原因早已隨時光隱沒在各類記憶之中，倘若細細思索也許能將其挖出，只是沒這個必要，他只需要記得這句話，將自己武裝起來就行。
從那之後，除去偽裝成沖矢昴時第一次切洋蔥而被逼出的生理淚水外，赤井秀一便沒了自己滴下眼淚的記憶，無論是在組織潛伏的那對黑暗時期、亦或是得知宮野明美死訊之時。
茱蒂曾說過自己冷靜的可怕，即便這樣強大的精神素質在執行工作上能派上很大的用場，卻也註定讓赤井秀一這個存在無法自然而然地融入普通人的日常生活。
適時軟弱沒什麼不好。對方這麼說，他記得那次談話發生在徹底殲滅組織的兩個禮拜後、他剛從詹姆斯下令必須休息的長假回歸工作後。
他也記得茱蒂那天擦上鮮紅唇膏、換上紅色洋裝，告訴自己她要在今天徹底和赤井秀一告別，不會讓自身情緒隨著這個名字的任何狀況波動。因為她終於找到一個願意將她放在心上、排在工作之前的避風港。
他點點頭，拿起面前的美式咖啡抿了一口，沒下任何評論。
接著，他淡然看著茱蒂揚起他從未見過的開朗笑容接起手機，向他道別後先行離去。赤井秀一突然意識到卸下探員身分後的茱蒂．史坦林，真的就只是個再平凡不過的人，希望有份穩定生活、渴望能被疼愛的凡人。
那麼他自己呢？卸下探員身分的赤井秀一又會是個怎麼樣的存在？他有股衝動想叫住茱蒂、告訴對方自己並不若對方想像的堅強，也希望能找到一個可以包容他軟弱的存在，但仍然清醒的理智清楚告訴赤井秀一這個舉動沒有意義。
看著只剩下他一人的咖啡廳，他嚥下最後一口咖啡，轉身離開。
隔天便發生那件大事。
赤井秀一記得自己當時正與詹姆斯討論任務配置，一個需要他回美國進行遠距離支援的任務，結束討論後他必須直接前往機場搭飛機離開、片刻也無法耽誤。
卡邁爾卻匆匆闖入緊急會議、掩不住臉上的著急，甚至忘了先和詹姆斯打聲招呼就叫住赤井秀一，拿出手機喘著氣要他趕緊點開畫面上的影片觀看。他瞥眼那個頁面、簡單確認下那是對方常使用的新聞app後，沒想太多就點開，卻在瞬間被那個新聞畫面震懾的險些忘了呼吸，直到聽見新聞記者報出案件發生地點，他才回過神，一把抓過會議開始前擱在桌上的車鑰匙衝出會議室。
詹姆斯嘆了口氣，他知道赤井秀一肯定是無法如期回去美國支援了。
新聞畫面並不複雜，甚至連影像解析度也極差，赤井秀一第一眼便認出那是工作時常見的監視器鏡頭畫面。畫面中出現的卻是一位將炸彈纏繞於身的女性，和這位女性對峙的幾位刑警都放下了槍，警戒著不讓犯人按下手中的遙控按鈕。
最接近犯人的刑警有著健康的褐色皮膚、璀璨的金色頭髮，赤井秀一知道那是自己一輩子也不會錯認的存在、日本公安降谷零。
還是晚了一步。剛到達的現場的赤井秀一坐在車中看著明顯被炸毀的商業大樓，瞇起眼睛迅速在圍觀的人群中找出救護車，開始盯著醫護人員從大樓中抬出的擔架，打算就這麼盯到降谷零出現。
從口袋中抓出菸盒，卻發現自己怎麼掏都掏不出菸，分神瞥了一眼，他這才發現自己雙手竟止不住的發顫。嘆了口氣，赤井秀一隨手將菸盒一拋，頓時沒了抽菸的心情，環起手繼續盯著仍留在現場的那些救護車。
直到放在另一邊的口袋傳來不自然的震動感，他這才放下雙手接起電話，連來電者是誰都沒細看。意料之外的，通話對象是降谷零常常和自己提起的得力幫手風見裕也，對方匆匆告知降谷零目前所在地後便掛了電話。
握上方向盤，赤井秀一踩下油門，毫不遲疑地往對方給予的地址前進。
而後在對方指示的病房外，看見被人群團團圍住的降谷零。他默默站在一旁，只在人與人之間的縫隙中隱約見到降谷零身上包裹著層層繃帶，死氣沉沉地躺在病床上。
腦海中一片空白，赤井秀一難得沒了任何思考的餘裕。他只感覺到莫名龐大的恐懼不安朝自己襲來，不同於之前在任務中遭遇的各種險境只要找到突破口，就能擁有向前行的勇氣衝勁，這一次他完全找不到可以破除負面思考的辦法。
他找不到理由說服自己、降谷零仍是好好的，他甚至不知道躺在病床上的那具軀殼是否仍然包裹著靈魂。
他聽見風見裕也朝自己邁步前行的腳步聲，簡單告訴自己這一次的案件內容和降谷零目前的身體狀況：右臉皮膚灼傷、右臂撕裂傷、燒傷、右腿小腿骨撕裂傷、遍布於全身上下、大小不等的擦傷、挫傷。
醫生說好好復健就有可能恢復日常生活機能，但要同以往一般上前線作戰肯定是不行了。
我知道了。赤井秀一聽見自己這麼回答，起身走進不知何時被淨空的病房內，想起茱蒂說過自己冷靜的可怕，他頭一次如此認同對方的評價。
就連他也無法明瞭，為什麼在發生過這麼可怕的事後，自己還能維持平靜，就這麼站在病床旁看著再一次和死亡擦生而過的、他最近才發現自己早已傾心沉淪的對象。
他還沒對降谷零說過一句我愛你，只因為害怕對方拒絕的毫不遲疑。
而他現在恐懼的卻是，沒有一個能向降谷零言愛的機會。
「降谷先生就交給你了，請務必好好照顧他。」風見裕也站在門外看著行動不若平常俐落果決，反倒緩慢沉重的赤井秀一，輕聲道別。他猜想對方現在一定也沒聽清楚他剛剛講了什麼，風見裕也可沒忽略對方視線自始至終都死死的黏在自家上司身上。
恐怕就連公安這邊剛剛發現赤井秀一到來引起的騷動，都沒能入對方的眼吧。
關上病房門前的最後一刻，他看見赤井秀一在病床旁蹲下，抖著手輕輕碰上降谷零癱在病床上、沒讓繃帶捆起、只用紗布貼住點滴針頭的左手，在心底默默祈禱這個男人真能好好照顧從不懂得心疼自己的降谷先生。
當降谷零恢復意識時，首先感知到的就是撕心裂肺的疼，好似被人拿著刀沿著肌理紋路切開、再被技術生澀的裁縫工粗暴拼湊縫合，身上無處不痛，就連睜開眼睛也要費上好一番功夫。
迎接他的是暗了一半的視線範圍，以及順著白色天花板一同刺入嗅覺、掃也掃不開的濃厚消毒水味，沒花多久他便反應過來這裡是醫院、自己大概是被犯人引爆的炸彈波及到了。
原本打算梳理一下思緒、在腦中簡單計畫接下來要處理的事，正在運作的腦袋卻被一份奇妙觸感打斷。降谷零明顯在一片疼痛中感覺到與其他傷口相較之下沒那麼痛的左手手掌，傳來一片溫暖，那份溫暖緊了緊，他猜想大概是有什麼人握住他的手，忍著脖頸肩骨那些細碎痠麻的疼痛，將頭轉向左方。
那個畫面是他一輩子也無法忘懷的，赤井秀一臉上掛著兩行清淚，表現的像他當年被愛蓮娜老師擱下一樣無措。按照往例，他應該是要開口好好嘲笑對方這復蠢樣，但他卻發現自己的心中也傳來陣陣疼痛，被眼前這個男人面上的難受給牽引出來的疼痛。
赤井秀一看著他，仍然沒放開手，只是嘴唇開開闔闔，像是想講些什麼卻又什麼話也說不出。
之後對方瞪大了眼，放開了手，大概是大傷過後總是會變得特別感性，降谷零竟覺得有些不捨。
「對不起、零，很痛嗎？抱歉、我沒注意到我握太緊……」難得看見赤井秀一這麼驚慌，降谷零揚起嘴角就想笑，卻發現自己嘴角也有傷，面色頓時猙獰起來，勉強撐著說了句沒事後，意外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並不像剛清醒的乾啞，反倒有些……哽咽？
他這時才意識到自己面上的那陣涼意並不是病房冷氣開的太強，而是溫熱淚珠滾過面頰後，隨著空氣蒸發而遺留下的冷涼。
為什麼流淚？降谷零自己也弄不明白，也許是傷口真的太痛了吧。
「那麼、需不需要叫護士再來加些止痛劑，你看起來真的很不好……」赤井秀一說著便要伸手往病床一旁的醫護鈴按下，降谷零沉默，算是同意了對方的提議。
按完鈴，赤井秀一本該收回去的手轉了個方向，有些笨拙地拭去降谷零臉上的淚痕，降谷零挑眉，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你剛剛叫我什麼？」
「零。」
「我什麼時候同意你這麼叫我的？你以前不是都叫我降谷？」
「……剛剛傳了簡訊給詹姆斯問他我接下來可不可以留在日本常駐，他答應了，叫我晚一點補交申請資料就好。」赤井秀一生硬地轉開話題。
「嗯？怎麼突然想常駐？」
「有個人願意留下來照顧你……不好嗎？」
降谷零沉默了，是自己的身體狀況真的有差到讓這個冷血FBI願意放下身段照顧自己，還是另一項他們兩人隱隱約約有所察覺、卻誰也不肯承認的情愫？
「那也不必做到這樣。」降谷零語帶保留，開時煩躁起遲遲尚未出現的護士。
他從未如此迫切地希望話題終結在此刻，他有預感再交談下去勢必會碰觸到更深入的情感，而降谷零沒有把握自己是否已做好萬全準備迎接那份情感的來臨。
「但我願意。不是出自於任何人的命令，而是我的個人意志。」他看見赤井秀一認真的看著自己，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反應。
那張掛著淚痕的臉雖然一貫面癱嚴肅、十足壞人樣，但說出的話卻如此溫情。
他到底該拿這男人怎麼辦？
降谷零嘆了口氣，「你知道你哭了嗎？」
赤井秀一一愣，抬起左手抹上自己的臉，「沒注意。」他只感覺眼睛有些酸澀，還以為是剛剛盯著救護車、再從現場飆車來這家醫院時太過專注、用眼過度。
想起自己昨日和茱蒂的談話，再連結上降谷零並未嘲笑自己哭泣的舉動，赤井秀一好像明白了什麼。
他猜想他自己真的找到了、找到一個能包容自己軟弱的對象。同樣的，他也希望對方願意讓他包容對方的軟弱。
「沒事了，我還活著。」他感受到降谷零緩慢卻虛弱地移動左手，輕輕覆上自己扶在病床邊緣的右手。
抽出右手回握，赤井秀一知道對方同意了自己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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